劉寶平工作室_Mr.Liu Stu
在法國蒙彼利埃市的西北部,有一個掩映在山巒叢林之間的小村莊 - 阿尼安(Aniane),大約在20年前,這個村莊突然成了世界輿論的焦點,緣由是當地村民聯合起來抵制美國釀酒大鱷Robert Mondavi的到來,此事鬧得沸沸揚揚,被各大媒體密集報道。
當時的Robert Mondavi(我們權且稱其為老羅)正處在事業巔峰期,最喜歡的就是在不同的地方投建酒莊,打造世界級佳釀,你看,托斯卡納的Ornellaia、智利的桑雅、活靈魂、加州的作品一號都是他跟人合作的教科書級的成功項目。
▲ 紅色部分為Mondavi團隊當初選中的葡萄園大致位置
那個地方實際上是一片從未開發過原生態山林,已有200年的歷史,林中遍布灌木叢和野生百里香叢,當地人稱之為garrigue,是南法植被的一大特色,如今卻要被夷為平地種植葡萄園。 擁有這片樹林的地方議會將其中的120英畝租給了老羅,簽了99年的合約(另一說是50年)。消息一出,當地人頓時炸了,以獵人、生態學家和環保主義者為主的反對派認為這是對環境的褻瀆和破壞,是一種不計后果的投資。 然而,也有一些人認為以老羅的財力和在世界上的影響力,勢必會提升阿尼安村乃至整個朗格多克產區的名氣,何必跟錢過不去。 村民中最首當其中的反對者是嘉薩酒莊的老莊主艾美·吉伯特(Aimé Guibert),我們權且稱他為老吉,老吉對媒體表示,對老羅沒有任何意見,歡迎他們來朗格多克投資葡萄園,只要不是那片樹林。
▲ 葡萄酒作家Andre Jefford曾在其專欄中稱老吉為一名“戰士和運動領導者”。
直到阿尼安鎮舉行了新的投票選舉,共產主義黨派勝出,市長Manuel Diaz一上任就作廢了原先領導班子簽訂的協議,老羅被迫無奈接受現實,最終宣布放棄南法項目。他也沒有狀告阿尼安市議會的毀約,此舉被稱贊頗具君子風范。 阿尼安村的村民們獲得了勝利,他們讓帶著資本而來企圖為所欲為的美國人鎩羽而歸,守護了自己的家園,而老吉也因抵抗Mondavi家族而名聲大噪。 不過,看到這里,有沒有人好奇,為什么當時大名鼎鼎的Mondavi會選擇到朗格多克投建酒莊,還偏偏是地處邊陲的阿尼安村?其實這事兒跟老吉創建的嘉薩酒莊還真脫不了干系。當然這將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01
1925年,老吉出生在法國南部Millau鎮的一個皮革世家,在當地擁有一家300年歷史的手套工廠,鼎盛時期,鎮上1/20的人都在他家工廠工作。 從小錦衣玉食的長大,老吉20歲從學校畢業,然后他告訴自己的老爸,他想做個農民,可想而知這個想法跟父親大人對他的人生規劃背道而馳,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在Alastair Mackenzie的著作《Daumas Gassac:一個特級酒莊的誕生》一書中,他將其中一章命名為“出售不可出售的東西”,這一章完美地描述了1971年,老吉夫婦從多瑪斯家族手中購買這處房產時的情景。
當時,多瑪斯家的兩個老姑娘和她們的未婚老哥哥一起住在這個荒廢的石屋,農莊內沒有電,沒有自來水,冬天,為了避免惡劣的天氣牲畜會共用廚房,他們手頭拮據,銀行對他們威逼利誘,企圖要把農莊據為己有。 老吉和妻子偶然發現了這個農莊,用高于銀行兩倍的價格買下了石屋,兄妹三人只提了一個條件:他們想在那里多住一年。在那一年里,老吉夫婦幫助他們在臨近的鎮上重新安置和建造了一所房子。 老吉花了6個月的時間來修整原來破舊的嘉薩農莊,讓這個擁有幾百年歷史的農莊再次煥發新生。他們想在農莊里種點什么,但又不知道種些什么,正在老吉考慮要不要種些果樹和玉米的時候,一位老朋友在此時拜訪了他們的新家,而這位老朋友恰好是波爾多大學的地理教授Henri Enjalbert。
“在這里建造一個特級莊是有可能的,但可能需要200年的時間才能得到認可”,地理學家朋友如是道,老吉夫婦很高興,他們似乎只聽到這句話的前半部分,忘記了后半部分的“200年”。 這或許是因為我們現在這個年代喜愛以錢為成功的標準,但他們那個年代不一樣,他們是敢于做夢的一代。 隨后Henri教授從波爾多寄來了一份厚達21頁的地質報告,翔實的分析了嘉薩山谷的土壤、海拔、氣候、溫度和地下水等,這些元素都表明嘉薩山谷非常適宜種葡萄,這也更加堅定了老吉夫婦釀制葡萄酒的信心。
02
▲ Guibert夫婦
這一點放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下要顯得更難能可貴,要知道彼時的朗格多克被稱為法國的“葡萄酒工廠”(wine factory),是廉價餐酒的代名詞,酒農和酒商們更為重視葡萄酒的產量,而非質量。1990年代的一些朗格多克葡萄酒往往給人以過度橡木桶化、過熟、過度萃取的印象。
沒有出身釀酒世家的一個好處就是,老吉可以不受規矩約束,或者打破那些所謂的規矩。
他對赤霞珠情有獨鐘,認為這個葡萄品種跟當地的風土相匹配,盡管這和當地法定條例的規定背道而馳。這也是為什么嘉薩的葡萄酒只是被列為地區餐酒,而始終沒有AOC標示。
▲起初為了節約成本,嘉薩酒莊發動親戚朋友幫忙采摘葡萄,迄今依然保留這項傳統,只是現在加入了來自全世界各地的志愿者。
不過,有些時候,上天眷顧起人來,還真的沒底線。前面那位地理教授Henri恰好跟著名葡萄酒學家émile Peynaud是同事,聽說了老吉夫婦瘋狂的釀酒故事后,忍不住參與到他們“特級莊的誕生”項目中,不過起初只是通過電話溝通。 1978年,émile Peynaud正式成為嘉薩酒莊的釀酒顧問,也是在同一年,嘉薩酒莊首個年份的紅葡萄酒誕生,這款酒包含高比例的赤霞珠(大約80%),剩余的品種混合了美樂、品麗珠、Tannat,以及其他一些像黑品樂、Nebbiolo和Barbera這樣出人意料的品種。
緩慢、涼爽和野生酵母發酵是釀制陳年潛力長久的葡萄酒的基礎,老吉不在紅葡萄酒的釀制過程中使用二氧化硫,葡萄酒在橡木桶中陳年12-15個月。所釀之酒擁有極強的陳年能力,可以在20年甚至30年內保持活力和年輕。 老吉的這些做法被很多當地人認為他是個瘋子,釀個酒而已,有必要搞出這么多名堂嗎。但他后來的成功卻引領了朗格多克葡萄酒走向高品質的運動,遠遠領先于他們的時代。 1986年,嘉薩酒莊出產首個年份的白葡萄酒,品種同樣很有(奇)趣(葩):霞多麗、Petit Manseng 和Viognier,以及少量的白詩南、馬珊和胡珊。
在給酒莊取名字時,為了表示對多瑪斯家族的尊重,老吉并沒有冠以自己的姓氏,而是起名為:Mas de Daumas Gassac(意即嘉薩山谷·多瑪斯家族的石屋),酒標則是由熱愛畫畫的Veronique夫人親手繪制。1991年,老吉創建了酒莊的副牌酒Moulin de Gassac。
03
▲2001年,嘉薩酒莊推出了一款100%赤霞珠的葡萄酒,用以致敬和紀念Emile Peynaud教授,該酒造價不菲,產量只有2000瓶,過去40年內只生產了5個年份。據說,中國市場每個年份只有25瓶的配額。
1994年,Wine Spectator雜志的團隊品鑒了400款朗格多克產區的葡萄酒,只有4款就被評為“outstanding”級別,這4款酒全部來自嘉薩酒莊。
▲ 老吉與第一任妻子生有5個兒子,與第二任妻子Veronique同樣生有5個兒子,圖為老吉生前跟Veronique夫人以及4個兒子的合影
榜樣的力量是無限的,它可以穿透人的心扉,喚醒人們心中蟄伏的夢想。老吉夫婦用行動證明他們取得成績,當地其他人同樣可以做到,朗格多克并不比其他任何產區差。
作為法國最大的單一葡萄酒產區(包括AOC和IGP的總和),如今的朗格多克是冒險家的樂園,被稱為法國的“新世界”。 比起釀出好酒,釀酒人的信心更重要,老吉是他自己葡萄酒世界的“暴君”,這位“暴君”以創新和毅力,也以言辭犀利著稱,他帶著他的家人攻下了一座又一座的葡萄酒城池。
▲ 年逾古稀的老吉出現在著名葡萄酒紀錄片《美酒家族》中,他直言不諱的批評葡萄酒全球化和一些商業人物的“拜金”,表示“wine is dead”。 2011年,阿尼安村成為全法國唯一一個村莊級別的IGP,全名:St-Guilhem-le-Désert – Cité d’Aniane,這個法定產區的誕生純粹是為了表彰嘉薩酒莊對葡萄酒質量的堅持。
寫在最后
老吉和老羅的故事早已成為法國葡萄酒歷史上的一個小插曲,堙沒在時光的長河里。不過時至今日,依然有人對此事持不同的看法,包括葡萄酒作家Andrew Jefford和著名酒評家Jancis Robinson,后者曾在其文章表示,Mondavi在阿尼安村的投資項目如果成功,將有助于大幅度提升整個朗格多克葡萄酒產業在世界上的知名度。
千秋功過,任后人評說,沒啥好辯論的。
然而,僅僅十幾年后,曾經名滿天下富甲一方的Robert Mondavi去世后卻落了個酒莊被賣的結局,而嘉薩酒莊如今依然由老吉的5個兒子中的4個聯合管理:Roman、Samuel、Ga?l 和Basile。
可見還是老話說得有道理,好文章看開頭,好故事要看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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